定遠城,廣場酒樓,名為順心樓,可謂討喜至極。
洛川當先進入其中,將杜博安留在一層安頓漢州眾人,只與影子兩人登上二層,就見迎面而來的便是幾個熟人,當中一人錦衣華服,不是蘇一鳴又是誰人?
就在蘇一鳴身側的,卻是望川劍修之中先一步往京州各地去的三個大修士,項懷真以及張顯宗和張恩佑兄弟。
見到洛川登樓,四人齊齊行禮,“見過太守大人。”
洛川快步過去扶起蘇一鳴,又伸手去扶項懷真,道,“蘇先生,諸位前輩,切勿多禮。”
眾人起身,洛川拉著蘇一鳴的胳膊,引導眾人去到二樓的一張桌前坐下,看向項懷真三人問道,“三位前輩往京州一行,可還順利?”
張氏兄弟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聞言便自然看向項懷真。
項懷真顯然也早有腹稿,聞言道,“我出漢州,直入中京郡,初時尚且順利,待靠近中京城,便被人攔下,只好繞道而行,同樣的事情在京東郡再次發生,總體來說,我所經過的大城,有半數將太守大人的話通知到了,先前我與顯宗、恩佑兩位師弟聊過,他們與我的情況大體相似,都遇到了旁人阻攔的事情。”
洛川問道,“可知道出手阻攔的是什么人?”
項懷真道,“來人蒙面,不知姓名,交手也不多,看不出具體跟腳,但想來,該是京州的本土宗門......”
張恩佑這時候突然開口,道,“我曾聽牛師兄說起,太守大人曾被鼎極門的上三境強者刺殺過,這鼎極門,就是京州最為著名的宗門了。”
項懷真微微蹙眉,洛川則頷首道,“這件事,本也不指望能在京州一帆風順的推進下去,如今能有半數大城知曉,便夠好了,消息這種事情,有時候是最藏不住的。”
項懷真三人紛紛點頭。
洛川又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蘇一鳴,道,“此前河玉城之戰,卻讓蘇先生往北面白跑一趟,以至於受了委屈,是洛某之過。”
蘇一鳴微笑搖頭,道,“太守大人這般,讓一鳴這為人臣者如何自處?總歸是河玉城一戰離郡大勝,此外的一切,都是小事了。”
洛川也沒有繼續去說此事,而是看一眼影子,待後者佈下隔音法陣之後話鋒一轉,問道,“方才在外面,我聽渭北郡郡丞龔明老大人談及常州北部局勢,山南郡、山北郡及蒼山郡三郡之領土,已十去六七,集常州一州之力,都不過勉勵抵擋,這才幾日時間,戰況竟崩壞至此了么?”
項懷真三人沒有言語,他們雖比洛川早到半日,也聽到些消息,但哪裡敢亂說。
蘇一鳴則緩緩收斂了笑容,道,“方才龔明所言,我其實都聽在耳中,其中關於北部三郡如今戰況的部分,倒也未有虛言,此番北夷三路大軍秘密集結,突然南下扣邊,一日之間連破四城,震動天下,而後在常州各郡援軍乃至於山上助力抵達之後,仍然以摧枯拉朽之勢再破四城,其中雖說有山南郡太守姬重心主動收縮防線的緣故在,也確實如太守大人所言,可算‘崩壞’之局面了。”
項懷真三人聽得心中一沉。
洛川則品出了蘇一鳴話裡隱含的意思,問道,“關於姬重心的那一條北部防線,蘇先生有不同看法?”
“自然,”蘇一鳴嘴角含笑,伸手在面前桌面上輕輕滑動,真氣絲絲縷縷刺破漆面,留下淺淺淡淡的痕跡,很快,便有一幅常州地圖出現在那裡,“若只以常州一地而言,龔明所言似也不無道理,北夷西路大軍南下攻克代州城,則與平城不過一河之隔,北夷中路大軍攻下樂城,則與西路大軍合流一處攻克平城,斷山南郡防線一臂,再圖濟城,看起來最為穩妥,然而......”
他將手向常州以外的地方劃去,常州以外的情況被勾畫了出來,“山北郡的代州城並非獨立存在於常州一角,在它的西面,是京州常安郡的富城,彼此相連甚至無河阻隔,在它的南面,是京州祈天郡的白合城,與平城一樣也不過一河之隔,在它的東面,才是常州山南郡的平城,如何就能說這西路軍只有平城這一條路走?對於我人族而言,天下分為五州之地,對於北夷來說,州不州的,又有什么關係?”
“所以,當代州城被攻破的時候,緊張的不止是山南郡太守姬重心,”蘇一鳴輕輕點了點常安郡和祈天郡的位置,道,“這兩處的太守就不緊張?”
蘇一鳴淡淡道,“姬重心不是蠢人,怎么可能會指望一座駐紮了些渭北郡援軍的平城,就將北夷西路大軍抵擋在豐河對岸?他指望的,從來都是京州的這兩個郡啊。”
洛川點頭,“京州絕非毫無底蘊之地,若是集合京州北部兩郡之力,未嘗就不能將北夷西路大軍拖在代州城,只是到了眼下這般局面,這兩郡......可信否?”
蘇一鳴輕輕搖頭,“太守大人,這便是姬重心與您不同的地方了,姬重心這個人,是不吝於使用些手段來達成目的的,山南郡局勢崩壞至此,連他的親弟弟都戰死同城,常安郡與祈天郡若還想著作壁上觀,恐怕......就要遭了禍水東引之計了。”
洛川稍稍思索,便也明白了蘇一鳴的意思,點了點頭道,“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這位姬太守,也不是個簡單的人。”
“以太守之尊,立名將之列,豈能是個簡單人物,”蘇一鳴道,“可惜如今常州之局勢,已非一個名將或者太守可以左右。”
洛川看向蘇一鳴,問道,“那以蘇先生來看,若想左右如今常州之局勢,須得誰人助力?”
蘇一鳴微微一笑,回望向洛川,淡淡道,“自然......是太守大人您了。”
洛川一怔,他本是想聽蘇一鳴說起那常州二石,哪裡能夠料到話頭至此,竟落在了自己頭上,便是一旁的影子和項懷真三人聞言,都是一臉錯愕的看向蘇一鳴。
“蘇先生莫不是開玩笑?”洛川道,“我等雖不遠萬里馳援而來,號召天下也能聚攏些熱血強者,可到底勢單力薄,左右一場戰役尚且不敢去說,如何敢說左右一州之局勢?!”
蘇一鳴聞言笑容更盛,那般從容的姿態,讓洛川心底都隱隱生出了幾分信心來,“因為常州如今之局勢,靠正面戰場血肉相搏,已然不行,想要破局,就需要一個......變數!一個大大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