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綰看著屏幕裡沒個正形,懶洋洋歪躺著的虎瑞添,雙手抱住腦袋上的乾毛巾,黑而透亮的雙眸乖巧地盯著屏幕,小聲說道:“我對你睡覺的姿勢不感興趣……”
虎瑞添懶洋洋張著大嘴,打了個哈欠:“那你大半夜打什么視頻,這么晚不睡覺,小心你哥一會兒叨叨你。”
綰綰有點悶悶不樂,道:“哥哥不會叨叨我。”
“他今天心情很不好,回來之後,就一個人回房間了。”
“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
虎瑞添頓時抬起了腦袋,半闔的雙眼突然一下睜開,嘖嘖嘆道:“還有這種事情?你哥那個沒心沒肺的笨蛋,還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綰綰嚴肅重申道:“聊天歸聊天,人身公雞是不對的嗷~”
虎瑞添哼笑了一下:“說吧,碰上什么事兒了,讓你們折騰到這個點?”
綰綰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虎瑞添從頭到尾只安安靜靜聽著,直到綰綰停下來後,他身後的尾巴慢悠悠的甩動,規(guī)律地砸在地板上。
綰綰靠在沙發(fā)上,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許久之後都沒等到對面的回答,沒了耐心,追問道:“所以甜甜哥哥,你知道怎么修補快要潰散的魂魄嗎?”
虎瑞添在幽暗的房間直起身體,在窗臺下月光傾瀉的地方,慢慢變成了人形,盤膝坐在地毯上,掌心慢慢翻轉(zhuǎn),一顆金紅色的珠子,就這么突兀地躺在他手心中。
“你問的還真是挺巧的。”
虎瑞添將珠子託舉到攝像頭前,讓綰綰看清楚:“我下界的時候,在半路碰到了司命,他當時把這珠子交給了我,說是你哥存放在他那兒的,我這次下界應該用得上。”
“這東西到底是什么?”
綰綰沒見過這玩意兒,看著像鹹蛋黃。
虎瑞添笑道:“這是定魂珠。”
綰綰一臉茫然,小臉上的疑惑溢於言表。
黃西空也好奇地旁聽這稀奇玩意兒的來歷。
定魂珠產(chǎn)自天界天河以北的大荒。
大荒上有一種無形無相的雪靈魂獸,非常之罕見。
這種雪靈魂獸是無法用任何手段捕捉的,只要被攻擊,就會當場潰散,然後會隨著時間慢慢重新凝聚。
雪靈魂獸大概每百年會分泌出少許金紅色的油脂。
這種油脂在凝固後,可以穩(wěn)住即將潰散的魂魄,且能還能將魂魄禁錮在肉身中。
只要有定魂珠,就能保證魂魄不散。
綰綰一聽,瞬間大喜過望:“那豈不是隻要將卿奶奶的魂魄放回身體內(nèi),再將定魂珠放在她口中,這樣就可以了。”
虎瑞添直接施法,將定魂珠傳送給綰綰。
定魂珠落在綰綰手心後,他才繼續(xù)說道:“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
“定魂珠只有穩(wěn)定魂魄的效果,沒有修復的功能。”
“卿銀花的魂魄嚴重損傷,不是養(yǎng)魂木、養(yǎng)魂玉這些東西就能養(yǎng)好的。”
“退一步講,就算養(yǎng)魂玉能對魂魄修復起到作用,至少也是百年起步。”
“你畫在卿銀花屍體上的符紋,頂多維持幾個月,根本無法在魂魄修復好之前,遏制這具屍體徹底變成兇屍。”
綰綰將定魂珠放在桌上,愁眉苦臉道:“那還能怎么辦啊?”
“司命跟我說了個辦法,我當時還在想,我哪裡用的上養(yǎng)魂的法子。沒想到他竟然是為你和夏之淮準備的。”
“首先,你們儘快把卿銀花的屍體上的煞氣祛除,然後讓魂魄歸位,用定魂珠將魂魄禁錮在肉身中。”
“剩下的就是修補魂魄。”
“定魂珠可以延緩煞氣和怨氣的凝聚,能為你尋找修補魂魄的材料,爭取到不少時間。”
虎瑞添豎起一根手指:“其一,你把你那塊養(yǎng)魂玉放在屍體身上,不能讓養(yǎng)魂玉離開她的屍身。”
“其二,你和你哥得在徹底屍變之前,找到一隻鬼王。”
“殺鬼取其魂珠,用鬼王的魂珠修復卿銀花的魂魄。”
“兩者缺一不可。”
虎瑞添淺淺嘆了口氣:“相對來說,鬼王魂珠非常難尋。”
尤其是獵殺鬼王取珠,難度就是地獄級的。
一般來說,鬼王的數(shù)量,地府那邊是有記載的。
大部分鬼王的身份,官方都記錄在冊。
這批鬼王雖沒有領(lǐng)神官、陰差的頭銜,但卻實實在在地鎮(zhèn)壓著某片區(qū)域的鬼怪。
可以理解為,地府允許存在的地頭蛇。
所以,就算是神官和天師,都不能隨意獵殺這些鬼王。
除非某些鬼王犯下了極其嚴重的殺戮重罪,比如殺害陽間的活人……才會被撤銷官方身份名冊,為地府全域通緝。
當然,有官方認可的鬼王,自然也有官方不認可的鬼王。
但後者數(shù)量少,且不會像前者那般,光明正大地盤踞在一處。
不然陰差和鬼神三天兩頭就能找上門,哪裡還有安穩(wěn)日子可言。
不被官方認可的鬼王,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身上絕對是血債累累,且狡猾善躲藏,不會輕易讓人摸到藏身之地。
所以虎瑞添不擔心綰綰和夏之淮打不過鬼王,而是憂心他們倆找不到可以獵殺的鬼王。
就在虎瑞添替綰綰操心的時候,坐在地毯上的綰綰反而鬆了口氣。
她直接拿著定魂珠站起來,嘿嘿笑著說道:“甜甜哥哥,你快嚇死我了。”
“有辦法就可以了,我和哥哥肯定能找到鬼王魂珠的。”
黃西空從袖中拿出養(yǎng)魂玉,放在了那個傀儡小人旁邊。
“這個養(yǎng)魂玉拿去給夏之淮吧。”
綰綰把傀儡小人塞進黃西空懷中,笑著說道:“小傀儡送給黃叔叔,這種小人兒以後我找到合適的材料,還能自己做。”
說完,她攬起桌上的養(yǎng)魂玉和定魂珠,穿著拖鞋噠噠噠跑到夏之淮臥室門前,咚咚咚敲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夏之淮才將門打開,低頭看著頭髮亂糟糟的綰綰,一拍腦袋道:“忘記給你吹頭髮了。”
“頭髮都快乾了,不用吹。”
綰綰將兩顆珠子塞到他手裡:“這兩個東西可以暫時穩(wěn)住卿奶奶的魂魄,剩下的只要找到鬼王魂珠,就可以徹底修復魂魄。”
夏之淮詫異道:“當真?”
“自然,甜甜哥哥親口說的。”
夏之淮愣了會兒,突然把綰綰抱起來,狂親了她臉頰幾下。
“綰綰,你就是我神!”
綰綰不好意思地捂著臉,嘿嘿嘿笑道:“沒有啦,主要還是甜甜哥哥幫忙!”
黃西空右手撐著額角,好笑地看著眉開眼笑的兄妹倆。
屏幕中的虎瑞添忽然與他說道:“對了,玄叔讓我提醒你。”
黃西空微微偏頭,不解地指了指自己:“我嗎?”
“就是你。”虎瑞添嚴肅道,“玄叔說,你最近有一大劫。扛的過去,就能將厲鬼身份一筆勾銷,重入輪迴。但如果扛不住,可能會魂飛魄散。”
“你自己多加小心。”
應劫是大事。
尤其是生死劫,是無法規(guī)避的。
就連神仙都躲不掉自己的大劫。
所以才有青龍下界歷劫一說。
雖然他這次下界渡劫,大概率是要失敗了。
但問題不大,還能重頭再來。
黃西空倚坐在沙發(fā)上,怔怔地看著暗下去的屏幕,遲遲沒有回過神。
等消化了虎瑞添的提示後,他垂眸捻了捻指腹。
玄長歲的提醒,是不是意味著……他時隔千年的復仇,最終很可能以失敗告終?
魂飛魄散算什么?
他如今已不在意能否輪迴轉(zhuǎn)世。
只怕,不惜一切代價,卻沒能與仇敵同歸於盡。
電光石火間,他腦海中忽然劃過一道白光。
黃西空再度抬眸時,定定看著不遠處的傻笑二人組,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他與夏之淮兄妹倆人的相遇。
可能真的都是命運早就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