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寂虛界似乎察覺到了這段自破滅中重現的山海。
暗流驟然湧動，吹的諸聖長鏈動盪不止。
山海之影，明滅不定。仿若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再度熄滅。
諸聖身軀屹立，堤壩一般護佑著新生山海虛影。
這般僵持中，各自意念已然分至山海虛影各處。
這段被虛界吞沒的山海，連綿延續五萬八千六百餘年。
李凡因為本尊仍在彼岸之中，故而分化意念只在靠近現實山海的虛影末端遊走。
“縱使有諸聖長鏈庇佑，但畢竟依然身處虛界之中，跟真實山海情形大不相同。”
“真實山海，有無數可能性並流。而在段虛影之中，絕大多數的可能性，卻還沒有恢復。尚且只有寥寥數道，可以稱之為山海脈絡的可能性存在?！?/p>
縱使如同身處鏡花水月中，周遭一切都是那么模糊、難以具體分辨。但李凡依舊一眼就看出了其中一條主脈絡。
正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玄黃界，原初！
不再猶豫，李凡意念遁入其中。
虛影釋放出微微光華，將意念融入。
李凡投入意識，也好似變成了虛實相間的狀態。
……
即便不是真正聖者，但能駕馭【玄牝】大道，李凡的意念強度，也並不弱於諸聖多少了。
因而只是多花費了一點時間，他的意識便很快甦醒。
微微搖晃腦袋，將不真實感散去。嘗試徹底融入當前可能性中。
許久之後，身體跟周圍世界格格不入的怪異感覺方才消散。
李凡查看起自身狀況來。
“因為在這個時間點，還沒有‘我’的存在，故而只能寄生在他人的身軀上。”
“玄黃界，神木宗，李不凡。這名字，有點意思……”
“諸宗林立、仙路尚未斷絕的修仙大世。”
李凡視線看向頭頂那株遮天蔽日，樹蔭覆蓋方圓三萬餘里的【神木】。
“前不久，荒神宗召喚十二荒神齊現世，天下宗門震動?！?/p>
“其中三尊荒神聯手打上門來，幸被神木給逼退。”
“不過神木也因此受傷?！?/p>
“神木乃是神木宗一切根基所在，事關門派興衰未來?！?/p>
“門內諸長老為了解決神木傷勢，可謂嘗試了一切可能方法。其中曲長初，曲長老聽聞輪迴宗有一枚【一眼萬年珠】，有催化光陰神效。於是上門討要?！?/p>
“卻只帶回來一幅畫?！?/p>
“雖暫時緩解神木傷勢，卻終究治標不治本……”
李凡將“李不凡”腦海中記憶仔細閱覽了遍，神情頓時有些微妙。
“這段時間節點，我曾看過?！?/p>
在爛柯道場核心深處，受到孫縹緲所留銅鑄仙鶴密語的指引，李凡鎖定並窺見了一段被表示的時光。
“天羅紀二百一十三。起上章大淵獻、作噩閼逢，終著雍赤奮若、閹茂玄黓……”
“正是我現在身處的這段時間節點。”
“也是山海虛影重要脈絡，所謂凝聚山海記憶所在。”
“看來，孫縹緲的指引，並非無的放矢?！?/p>
李凡思緒流轉，微微活動了番有些僵硬的身軀。
他回想起先前彼岸諸聖的交代。
“促進虛影山海，由虛化實、自行生髮，最關鍵的是順其自然。也就是讓本該發生之事，沿著歷史脈絡，繼續發生?！?/p>
“但又因這段山海只是以虛影形式存在，外面還有虛界虎視眈眈。故而要壓縮關鍵脈絡生髮時間?！?/p>
“簡而言之，就是在不改變歷史原本走向的基礎上，促進一系列關鍵事件的提前發生?！?/p>
“若是能行聖者手段，自然輕而易舉。但虛影山海，著實太過脆弱。聖者本身就是能與山海齊的存在。若是讓齊察覺到，有外力侵入，恐怕會瞬間激起排斥、恐怕適得其反。”
“更關鍵的是，一旦虛影山海辨別出，自身與這些自外界而來、真實存在聖者的區別，就會醒悟，自己已然處在‘破滅’之中。諸聖維繫之真，也就剎那如泡沫般破滅。一切重歸原點?！?/p>
“需要再度辛苦，從上一段山海勾連聖者長鏈，復行催發之舉……”
這些都是彼岸諸聖於前次復聯山海中所總結出種種經驗。
雖看上去條件頗為苛刻，不過行事諸聖，資質皆冠絕山海。對他們而言，也僅僅是有些麻煩罷了。
“首先需要弄清楚，山海關鍵記憶，究竟所謂何事。”
“卻也簡單。”
李凡盤坐，意念溝通起了彼岸中本尊。
本尊視線看向被黑暗籠罩中的山海虛影，聚焦在原初、玄黃所在。
觀察當前時間點之後情形。
山海虛影復現之依存。
縱使有些模糊，也明顯異於其他光影，一眼可辨。
“有身影自仙界秘密降臨玄黃，自山海漁場，遁入他方?！?/p>
“神木日益凋敝，引得若木覬覦，爆發一場驚天大戰?！?/p>
“荒神宗再請荒神，然仙界無所回應?！?/p>
“……”
“不對，這些，應該都不是關鍵?！?/p>
忽的，李凡心中一動，視線穿過這些外圍光景，抵達山海虛影真正內裡核心。
影像朦朧，依稀可以看到一道身影，忽的狼狽從虛空中“跌出”。
他環視左右，似有喜色。
低聲嘟囔了幾句，隨後掐指施法、遮掩自身。
短短幾瞬之後，山海記憶中，已經無法看清其具體面貌。
然山海卻已因其而變。
原本因為下界身影遁入，而逐漸封閉的山海漁場，緩緩再度開啟。
神木跟若木戰爭，本是勢均力敵。然而仿若一陣無形之風吹過，神木綠葉陡然凋零。於是神木漸處下風。
界外道湮浪潮，莫名被影響，改變了方向。輕輕擦向原初仙界一角。大片大片的仙域隨之被抹去。玄黃界，諸多宗門與上界失去聯繫。
……
仿若有一隻無形大手，調撥改變著以玄黃界為中心的山海。每一次的變動，都好似吐出根無形絲線。
一張密佈大網，緩緩成型。
神秘身影微微點頭，坐鎮網中。
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不知過去了多久，身影猛地抬頭。
高舉其手，對著上方，遙遙一握。
山海，彷彿在這瞬間而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