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白帆喝了一口茶水,慢慢回憶起來。
事情是這樣的,那是?1981年的寒冬臘月,公安局接到一個報案,市一附院的太平房鬧鬼了。
那個年代,醫院的條件都很一般,大多數太平房都是小平房或者地下室這種,非常簡陋,也沒什麼設施,基本里面都是些停屍床,條件好點的,還有幾個屍體冷凍櫃。
一附院還算是比較大的醫院,他們醫院太平房,其實就是醫院後面院子裡的平房改造的。
報案的那天早晨,有要出殯的家屬來領屍體,看門大爺早早就帶著來到太平房門口。
一開門,眼前的一幕,把老大爺嚇的一個趔趄,癱在了領屍的家屬身上。
家屬跟在後面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兒,個個都抬眼望去,只見不大的太平房裡,屍體在四周牆邊站了一串兒。
有的屍體,隱約能看見半睜著眼睛,有的屍體四肢都不全斜堆在牆邊。
這下炸鍋了,那些領屍的家屬中,不知道誰慘叫一聲,“鬧鬼啦!”,在場的眾人亂作一團,攛掇著趕快報了案。
來處理查辦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羅白帆,他當時只是一個小民警,身後還跟著一個沒穿警服的人,默不知聲,
他們跟報警的大爺來到現場,進門猛的一看,的確挺滲人,屍體可能是僵硬程度不一,靠牆也是不同的姿勢,還有的可能是出車禍的,頭上的血跡和白色的腦漿渣還在,頭上血糊糊的。
“站這麼好,不會真自個兒站好的吧!”當時羅白帆還調侃著。
“它們要是真有這本事,那真夠你喝幾壺了。”站他旁邊的人說著。
“大爺,您這鑰匙沒丟過吧?昨天有人借過或者動過嗎?”
“鑰匙肯定沒人動過,我們有時候大半夜還得接屍體,睡覺一般都不脫衣服的,鑰匙都掛腰上,這鑰匙哪能隨便借呢,我鎖門有個習慣,把鎖頭鎖好,都轉成這樣,今天早上開鎖的時候,鎖沒變過樣子。”
大爺邊說,邊比劃鎖頭擺放的樣子。
當時羅白帆抬頭觀察了下整個太平房裡面,除了門,還有一個很小的長方形排風口在牆的最上面,這麼小的口,恐怕耗子成精了可以進來,人要想從這麼小的地方鑽進來,絕對不可能。
屍體除了被移動了,也沒有損壞或者丟失,屍體自個兒也不能這麼溜達,這肯定是有人進來弄的吧。
所以他讓看門大爺,把屍首都擺回床上了,讓家屬來領。
大爺當時還皺了皺眉問,“擺屍體好說,那怎麼跟家屬交代啊!”
“您就跟他們這麼說,現在正調查呢,有消息會通知的,先讓屍體入土為安。”
這個大爺畢竟就幹這個的,不一會就擺弄好屍體了,但是家屬來認屍,這就恐怖了。
他們得看屍體的臉,才能辨別是誰,運氣好的,第三個就找到了,運氣不好的,看一圈下來最後才看到自己的親人,認完屍,那清一水的臉色鐵青,都快跟屍體一個色兒了。
這樣幾天過去,並無異樣,老大爺一如既往的工作,突然有天凌晨,來了一波領屍的人,哭哭啼啼弄的聲響很大,大爺早就習慣這種場面,領著這群人又到太平房門口,門鎖著,鎖頭和白日裡的樣子一樣,一推開門。
“我的親孃哎!乖乖!”老大爺倒吸一口冷氣叫道。
只見太平房內又亂套了,這回是死人遍地躺,牆上還靠著幾個,有個胳膊還搭在屍床上,比上次還嚇人,後面家屬都不哭了,嗩吶也不吹了,紛紛後退。
不一會,羅白帆又一次來到現場,看著遍地的屍首,並沒有說話,望向了上次跟在他身後的人。
這人搖搖頭,羅白帆才鬆了口氣。
並不是他這個警察當的如此無能,毫無判斷力,好像什麼事都在請示這個人似的,只是他的世界觀在認識這個人之後才有了轉變,他以前從來不信邪,但自打他經歷過老家的那次變故之後,才重新認識到這個世界的確存在一些事情,無法解釋的事情,他心理有了很大變化。
人如果被衝擊改變的太厲害,就會對自己原有的判斷產生懷疑,這就是他為啥會帶上身邊這個人來處理鬧鬼事件,這個人就是元友。
羅白帆又開始詢問老大爺。
“晚上沒聽見動靜?”
大爺眨巴眨巴眼睛道:“沒啊,我們值班室的屋子離太平房雖然不算遠,但是裡面要不是很大動靜在屋裡也聽不到啊,我總不能每天蹲門口等鬧鬼吧。”
羅白帆讓大爺先把屍體都擺好。
“這幾天我們得蹲守一下,我倒是要看看這誰幹的。”
於海波看到羅白帆神神秘秘的敘述,小心翼翼的問道:“難道真的是屍體自己動的?”
羅白帆搖了搖頭繼續講了下去。
那個年代條件很落後,想要抓人,就得幹蹲點兒。
他和元友穿著軍用棉襖,就那麼在外面蹲了幾夜,也沒發現什麼異常,天又冷,晚上又不睡覺,幾天下來倆人快堅持不住了,又過了三日,就在羅白帆凍感冒的那日夜裡,半夜太平房有了動靜。
“噗通,哐當,向前看齊,立正!叫你呢,聽見沒。”
羅白帆和元友互相對望了一眼,迅速走到門口,門上有個小窗戶,窗戶玻璃上糊著報紙,從邊隙看去,裡面黑糊糊的,看不太清楚,從聲音確定有人在裡面,羅白帆還是心中怔了一下,這麼一個人是怎樣進到太平房裡的,打洞嗎?突然裡面又傳來了聲音。
“眼睛睜開,看著我,稍息,立正,一二一。”
這回羅白帆啪的一下推開門,迅速拉了一下牆上的燈繩,太平房裡一下就亮了,一個黑不出溜,個頭特別矮小的人正在擺弄一具屍體的胳膊,被突如其來的燈光閃了一下,用手擋了下眼睛,等他放下手露出面容,羅白帆和元友都驚了。
這人的個頭,又矮又小,腦袋更小,就和脖子上面放了一個土豆一樣,兩隻眼睛的位置都快到耳朵那了,嘴特別大,鼻子還是扁的,目光呆滯,要不是張嘴說了句話,以為哪的地精逃出來了。
羅白帆厲聲道:“你怎麼進來的?”
小矮子撓了撓腦袋,鬆開了屍體,呆呆的說:“稍息,立正,站好!”
元友哭笑不得道:“這是個傻子,你先把他帶所裡再說。”
鬧半天,原來這是附近住家的一個傻子,半夜跑出來溜達,進了太平房院裡,還發現太平房上有個小通風口,一般人鑽不進去,但是他正好特殊,頭小身子小,力氣特別大,鑽進去還發現好多人(屍體),還能跟他一起玩稍息,就開心的不行,家裡一沒給關住,這小子就跑出來了。
羅白帆講完後,又搖了搖頭說:“那個年代這種怪事兒還真不少,但好在都能探究明白,畢竟都是人為的,不足為奇,但1988年的時候,我們遇到的一起案子可就不那麼走運了,正是那個時候我申請的專案組。”
說完羅白帆看了一眼於海波。
於海波表情悵惘道:其實這個案件我有所耳聞,之前聽了我也不相信,也不樂意仔細聽,咱是有黨的信仰,就不可能相信啊!
羅白帆微笑著說:“不信也正常,畢竟以前你也沒經歷過。”
元友看了看牆上的時鐘。
“差不多了,來吧。”
幾個人從沙發上起身,走到了供間屋中。
夜色正濃,風把霧霾吹散了很多,月光冰冷的照在窗臺上,屋內並沒有開燈,借這點月光,元友把事先準備好的一個揹包打開,從裡面取出一個小碗,一包小米,那小碗的碗麵畫著一些符號。
元友把小米倒入碗內,又取出一面微型的白色小幡,幡面上畫著一個方型的圖案,幡頭糊著一個金鉤龍鳳,底下密密的掛著大概十三個劍形小穗,他從包裡取出軟筆,在幡上寫了一些紅色的篆體字,之後便把小幡插到米中。
元友手付結印,嘴裡小聲的念著什麼,念罷便望向窗外等待著。
羅白帆和於海波還有鍾業幾個人大氣不敢出,本來半夜看此景象就挺詭異,又被元友擺弄了一通,營造的氛圍,顯的更加緊張和神秘。
正在大家琢磨那小幡是幹啥用的,突然小幡的穗子無風動了起來,元友用餘光已然看見,但眼睛還是目不轉睛盯著窗外,一道身影從天而降,呼的一聲墜落下去,電光火石的速度,經過窗口時,小幡在碗裡轉了一下,而側面供佛的佛龕裡,有什麼東西發出了一道微光,後面站的這些人都吸了口冷氣。
元友聽見“噗嗤”悶響,隨後身形往前探去,向樓下一看,空無一物,他琢磨了下,猛然側頭望向黑暗中的佛龕。
剛才這佛龕裡有動靜,那微光絕非尋常之物所發。
“這佛龕裡供是?”元友問道。
“是觀音菩薩,有什麼問題?”鍾業疑惑道。
此時於海波焦急的插了一句話:“元師傅,怎麼樣,是不是我兒子?”
“你兒子的事一會我再給你解釋。”
元友並沒有先回答於海波,而是讓鍾業打開燈,走近,細看這尊菩薩。
這是一尊不大的菩薩像,像高五寸左右,材質如鐵,顯黑紅色,雖然不大,非常精美,頭頂花冠,面額寬而豐頤,雙目微垂,面色慈祥,身披帛巾,衣紋弧線流暢,裙寬貼體,結跏趺坐於蓮臺座上,這種工藝已經相當了得,做的栩栩如生。
“從這表象來看,並無可疑之處,古樸莊重,匹配正大光明,怎會見陰!”元友心裡琢磨著,然後問道:“這菩薩請回來多久了?哪請的?”
邊說邊拿起,翻轉到像座下,特別小的一行銘文,陰刻“大明永樂七年...”後面的字腐蝕氧化的厲害,看不太真切。
鍾業回答道:“算起來大概也有半個多月了,是我在山西一個地攤上淘的。”
元友一聽是買的,抬眼看著鍾業,“地攤兒?這菩薩像找人鑑定過嗎?我怎麼覺著像是真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