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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 會說話的肘子

羽林軍都督府。

長長的罩樓連成“門”字形圍攏校場,左側一豎是馬廄,圈著羽林軍的戰馬;右邊則是衙門,還有存放軍械的地方。

衙門上高懸金字牌匾“忠勤武備”。門前上聯寫著“運籌帷幄三尺劍”,下聯寫著“報效君王一片心”,卻不知是哪個馬屁精所寫,字還不錯。

衙門裡,陳跡坐在桌案後提著毛筆記錄:“多豹,學銀十五兩;周崇,學銀八兩;周理,學銀五兩……”

啪的一聲,齊斟酌一巴掌扇在周理後腦勺上:“周崇是因為家裡管得嚴,你是因為什么?你就拿五兩銀子學真本事?”

周理無奈道:“大人,我周家比不得你齊家,我的月銀才十兩啊。”

“八大胡同你倒是沒少去!”齊斟酌對陳跡說道:“師父給他記十兩!”

陳跡笑了笑,溫聲道:“不必,若是讓大家把銀子都拿出來交學銀,大家還怎么生活?”

說罷,他在賬簿上寫下:“周理,九兩。”

陳跡翻著賬簿默默盤算:從固原回來的羽林軍,不算他,合計三十七人,合計每月收學銀五百七十兩。

若以此速度,兩年能攢出一條斑紋,再有八年就能踏入尋道境。二十六歲的尋道境大行官,足以安身立命。

可陳跡等不了那么久。

齊斟酌見他皺眉不語,以為他是嫌少,低聲解釋道:“師父,能被家裡打發來羽林軍的,都是在家中不怎么受待見的,有個安穩差事別闖禍就行,手裡銀子並不多。真有本事、受家中青睞的,都送去書院讀書了。如今大家從固原回來算是幡然醒悟,都憋著一口氣想建功立業呢,你要覺得這些銀子少,我們以後當了將軍再貪點軍餉孝敬你!”

李玄怒道:“你說得什么屁話,若是存了心以後要貪軍餉,現在就別學本事了,省得以後禍害人。”

齊斟酌趕忙解釋道:“我就開個玩笑……”

陳跡起身:“我倒不是嫌少,而是在想要教些什么。”

齊斟酌見陳跡合起賬簿,興致勃勃問道:“師父,教你那百步穿楊的箭術就行,抑或是你那玩馬槊的本事?”

陳跡站在桌案後沉思,手指在桌案上一下一下敲擊著。

齊斟酌見他久久不語,急得用手在陳跡面前晃了晃。

陳跡忽然說道:“先學陣法。”

齊斟酌挑挑眉毛:“陣法?學陣法做什么,我們會陣法啊,平日裡三才陣、梅花陣都有操訓……師父你以前也不曾用過陣法吧?”

李玄瞥他一眼:“還頂嘴,不長記性?”

齊斟酌縮了縮脖子:“我就是覺得學陣法不夠好看,要是秋狩的時候拿出一手百步穿楊的箭術多唬人……學陣法就學陣法,師父教什么,我學什么。”

陳跡起身往外走去:“武藝需要錘鍊,想百步穿楊就去先射一萬支箭。我不教花裡胡哨的東西,既然收了你們的學銀,就得教你們些活命的本事。李大人,取兩副盾牌、四支馬槊、一支長矛、兩支三叉戟、一副硬弓……還有兩支一丈六尺長的毛竹。”

齊斟酌怔住:“什么玩意?毛竹?”

這次連李玄也疑惑:“其他的都還能找到,可你要毛竹何用?一丈六的毛竹在北方可不好找,得回齊家竹林碰碰運氣。”

陳跡嗯了一聲:“去找,找來再說。”

齊斟酌好奇道:“師父,什么陣法如此古怪,竟還要毛竹這種東西?這陣法叫什么名字?”

陳跡隨口答道:“鴛鴦陣。”

羽林軍面面相覷。

鴛鴦陣?沒聽說過。

齊斟酌小聲嘀咕道:“這名字好古怪,一點也不霸道。”

陳跡沒有解釋什么,這個名字並不霸道的陣法,卻代表著冷兵器時代步兵陣法最後的輝煌。

戚家軍以鴛鴦陣為壓箱底的絕活,造九戰九捷神話。

他揮揮手:“去找毛竹吧。”

齊斟酌策馬離去,直到傍晚時才又回來。

只見他肩上扛著兩支長短不一的毛竹,一支一丈二、一支一丈一。他扛著毛竹躍下馬來,將韁繩遞於羽林軍手中。

李玄看了一眼毛竹:“不夠長。”

齊斟酌為難的看著李玄說道:“姐夫,你又不是沒去過咱家竹林。我找遍整個齊家竹林,最長的就這兩支,都被我砍過來了……父親和老爺子最喜歡那片竹林,天天說竹林乃齊家文人風骨,他們要知道我把最高的兩支竹子砍了,說不定會砍我!”

李玄面色一肅:“你砍竹子沒叫人看見吧?”

齊斟酌嘿嘿一笑:“放心,我避著人呢,不然怎會磨蹭到這會兒才回來?咦,我師父呢?”

李玄解釋道:“剛過申時他便走了,說是要去天橋看看撂跤的把式。”

齊斟酌疑惑不解:“那玩意有什么看的?一群糙漢子擰巴在一起,難看死了。”

……

……

從南邊進京,要走永定門。

進了永定門便是天壇與山川壇,平日裡廟會都在這裡辦,熱鬧非凡。

天橋就在天壇邊上,是熱鬧景象中,最熱鬧的一處。可誰家大人要聽說孩子去了天橋,定會將孩子數落一頓“正經人家不許去那種地兒”。

陳跡走在車水馬龍之中,滿地的牛糞味和叫賣聲。

路邊,一個漢子擎著一柄紅纓槍,周遭圍著瞧熱鬧的百姓,眼瞅著漢子將槍尖頂在喉嚨上,硬生生將槍桿頂彎。

待到一小子拿著銅鑼轉圈吆喝:“各位大爺大嬸,有錢的捧個錢場,有人的捧個人場,一文不嫌少,百文不嫌多……”

話說到這,看熱鬧的百姓一鬨而散,銅鑼裡只收到兩三個銅子兒。

有老頭嬉笑道:“這一看就是老實人剛進京賣手藝,下次可得學聰明些,難道沒聽說過什么叫‘光說不練’?”

老實巴交的漢子收了紅纓槍,虛心請教道:“敢問老丈,什么是‘光說不練’?”

老頭繼續戲謔道:“收錢要在頂槍尖之前,看官心癢難耐的時候收,都頂完了誰還給你錢?你看隔壁那玩飛刀的王胖子,每天都說要蒙起眼睛,拿飛刀扎他閨女頭上的紅果子。可他飛刀之前就開始收錢,收完錢就從頭開始演一遍,我住天橋這么多年,愣是沒見過他真讓閨女頂過紅果子。”

漢子疑惑道:“那他到底會不會?”

老頭笑罵一句:“會也不能扎啊,那是親閨女!”

陳跡從紅纓槍的攤前經過,一路上見了玩飛刀的、胸口碎大石的、頂大缸的,路邊傳來爆肚的香味,老石記的爆肚已經煮到了第八鍋,鍋前的百姓依舊絡繹不絕。

正走著,迎面有小販挑著扁擔經過,高喊著:“艾窩窩,剛出鍋的艾窩窩!”

陳跡側身避讓,轉頭看見最熱鬧處,被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不知道里面圍著什么。

他轉身上了臨街的酒樓,站在二樓憑欄看去。

人群當中,赫然是兩個赤膊的漢子,一人滿背紋身,青色從脖頸蔓延至手腕,身上塗著光亮的油脂,在夕陽下反著光。

另一人身上乾乾淨淨,沒紋身,沒塗油,一身的腱子肉像是能拉絲。

場中,有人對那乾乾淨淨的漢子喊道:“袍哥,弄他!”

陳跡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圍在兩人外面的都不是善茬,一邊腰間都彆著鐵尺、斧頭,另一邊腰間都插著一尺長的匕首。

此時,一位瘦巴巴的老頭,踩著一雙黑布鞋慢慢走入場中。奇怪的是,老頭右手缺了食指與拇指。

老頭手下幾名年輕漢子手持刀槍棍棒,插於場週四角。此為定場,非跤手不得入,擅闖者三刀六洞。

更奇怪的是,這幾個年輕漢子也身有殘缺,要么坡著腳,要么少了一支胳膊,要么瞎了一隻眼睛。

陳跡一眼看去,竟沒看到一個“囫圇”的人。

老頭站在撂跤場中,氣定神閒道:“今日和記‘王渙’、瑞福祥‘朱貫’,請我三山會的爺們來主持公道,定的是‘李紗帽衚衕’的生意,不管哪邊贏、那邊輸,願賭服輸,別叫老少爺們笑話。廢話不多說,開始吧。”

待他走出場外,還未轉身回頭,卻聽瑞福祥那邊爆出一眾喝彩:“好!”

陳跡默默看著袍哥驟然出手,乾脆利落的繞至對手身後,以前臂壓迫對方頸動脈,右手搭在左手手腕處鎖死,無論對方如何掙扎也掙脫不開。

只數息,便使對方陷入缺氧昏迷。

速度極快!

只見袍哥慢慢鬆開對手,將其放平在地上:“不用擔心,過會兒就醒了。”

老頭笑了笑:“小兄弟倒是難得的好身手,看樣子千錘百煉過。福瑞祥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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