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天機策是否在我身上,只是當初我在天庭合道之時,意識突然被天機策招了去。」
陳實並未隱瞞,將自己遭遇天機策,天機策的天道道紋烙印在自己意識深處的事情說了一番,道,「我不知這些天道烙印有何作用,但是修煉混元劍經時,自然而然的就悟出了劍招中蘊藏的奧妙,將劍法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仲麟聽得目瞪口呆,他雖已猜出天機策幫陳實參悟,卻沒想到陳實的意識深處有一卷完整的天機策!
「天機策神機妙算,定是算出自己將要遭劫,於是將自己烙印在你的意識中,躲過這場災劫!」
仲麟興奮莫名,激動得走來走去,突然停步笑道,「天庭正打算重造天機策,陳道友,你意識中藏有天機策的烙印,正是建功立業的機會!你將天機策的烙印交出去,再造天機策,你功莫大焉。」
陳實詢問道:「如何交?」
「把你意識交出來——」
仲麟說到這裡,不由呆住,皺緊眉頭。
倘若天庭知道陳實意識中藏著天機策的天道烙印,必然會把陳實的意識取出,仔細尋找烙印。這一番尋找,恐怕要搜尋良久,甚至許多年,才能將所有的天道烙印尋出。
這期間,陳實的意識休想回歸身體!
而且,這也由不得陳實,非他所能決定。
更為關鍵的是,天庭在重造了天機策之後,必然會毀掉「備份」,而陳實就是這個備份!
天庭蒐集天機秀士所參悟的天道道紋,並不會毀掉天機秀土,因為天機秀士領悟的天道道紋不過是九牛一毛,而且分散到天機府天機營的秀士之中,毀不毀掉都無關痛癢。
但陳實這裡卻是完整的天道烙印,因此必須銷燬!
仲麟愁容滿面,倘若要陳實交出去,必然是讓陳實去死,甚至可能生不如死。陳實在煉魔井救下他的性命,他豈可恩將仇報。
但是他身為天機秀士,又有職責在身,違背職責,也非他所願。
陳實見他糾結掙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秀士,你秉承天道,卻在人道中掙扎,難以決斷。何不依循本心?」
仲麟微微一,求教道:「何謂人道?」
「人道,老子日德。夫子日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忠孝廉恥勇。’
陳實笑道,「墨子日兼愛、非攻。孟子日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韓非子日寄治亂於法術,託是非於賞罰。佛陀曰,眾生平等。凡人日,柴米油鹽醬醋茶,琴棋書畫歌舞花。又日人間煙火。這就是人道。你秉承天道,覺得我應該把天道烙印獻出,再造天機策。又覺得我獻出天道烙印必死,有負恩義,內心猶豫掙扎,此為人道。」
仲麟又道:「那么,我該如何選擇?」
陳實笑道:「不循人道,便是非人。仙人二字,尚且有個人字。如何選擇,一眼分明》
仲麟腦中轟然,各種喧鬧嘈雜的聲音襲來,在他腦海裡吵來吵去,有的勸他依循天道而行,有的勸他先做人,還有他參悟天機策領悟出的各種天道見解也莫名的跳出來,化作大道的音律反覆誦唸。
甚至兒提時的各種記憶也紛至沓來,在他腦海裡反覆浮現,種種聲音轟鳴,讓他只覺天旋地轉。
他還在天人交戰,陳實已經繼續磨礪混元劍經。
第六招,秋風雨。
秋祖風雨,欲做雪霜。
第七招,大漠沙盡。
大漠沙盡,嚴穴難測。
第八招,天羅砸缺。
天羅砸缺,紅輪如血。
第九招,鴻蒙剖分。
鴻蒙剖分,玄黃判離。
前面八招,陳實但凡施展,招法中的精義自現,自然而然的就領悟出劍招中的奧妙,
除了第八招天羅砸缺領悟起來比較艱難,但陳實多施展幾遍,招法中的奧妙也便領悟了。
唯獨第九招鴻蒙剖分,陳實無論怎么施展,無論練多少遍,腦袋裡都是空空如也,這一招的威力,竟然半點也使不出來!
陳實不信邪,再度施展鴻蒙剖分,試圖將鴻蒙剖分玄黃判離的奧妙悟出,然而這一招空有其形,還是沒有威力。
陳實眨眨眼睛,心道:「難道天道也不知這一招的奧妙?還是說,混元劍經的第九招,超出天道的範疇?」
但這怎么可能?
跳出五行,超脫陰陽,都可以理解。但超出天道,這就太離譜了!
可是,倘若這一招不能超脫天道,為何領悟不出?
「可見,我參悟出混元劍經的奧妙,天道烙印還是有那么一點作用的。」
陳實再度施展鴻蒙剖分,還是沒有半點威力,眼神滿是絕望,心道,「天道不懂,我也一竅不通天道辦不到的事情,我未必就辦不到!這一招,我早晚可以領悟出來!」
過了良久,他發出一聲哀嘆。
「太難了!」
比他參悟大荒明道集,尋找功法破綻,還要難了不知多少倍!
「這混元劍經,真是誰都可學的大路貨?」
陳實努力到一度絕望,突然想到一件奇怪的事情。混元劍經的最後一招超脫天道,顯然是最頂級的仙法,可是為何如此厲害的仙法,會人手一件,只要飛昇就可以學到?
「還有混元道經,這門功法同樣也是深奧莫測,說不得還在大荒明道集之上。有功法,有配套神通,到底是誰留下了混元道經?」
這太奇怪了。
將最頂級的功法神通當做最普通的功法神通散播出去,誰有這么大的手筆,目的又是什么?
「我想通了!」
突然,仲麟的叫聲傳來,把陳實驚醒。仲麟大叫一聲,高高躍起,叫道:「我想通了!陳道友,我終於想明白了!」
陳實看著他,好奇他到底想明白了什么。
仲麟興奮道:「我總算把天道、人道的關係想明白了!」
陳實道:「敢請教?」
仲麟難掩興奮之色,飛速道:「天道包羅萬象,蕓蕓眾生,人為靈長,亦在天道之中。人們順應天道,婚姻嫁娶,生老病死,不順天道,求道而長生。人道對天道,故有順逆。我是天機秀士,解讀天道之人,但同時我又是靈長,所以我以為,我當順天應人。」
陳實不解道:「何解?」
仲麟笑道:「天道選擇了你,主動把天道烙印在你的意識中,我應該順應天道的想法,而不應該插手。此為順天。你對我有恩,救我性命,待我如友,我此時依照人道,應該報恩,而非去天庭告發,此為應人。順天應人,便是我的處世之道!」
他悟出這一點,頓覺天地寬,今後此生的行為處事,皆有原則,道路竟是如此透徹通明!
甚至,這一點也可以運用到自己的神通道法上,依此推導出許多了不起的神通!
陳實仔細想了想,笑道:「仲道友對天人的理解,已經在我之上了。」
「不敢。」
仲麟笑道,「若非道友點撥,我還是一個渾渾噩噩,只知秉承天道,實則是秉承天庭神權的蠢人罷了。」
陳實求教道:「我雖有天道烙印,但是對天道卻知之甚少。意識中的天道烙印,該如何用,如何理解領悟?對此我一無所知。道友是天機秀士,解讀天道之人,還請教我。」
仲麟笑道:「道友,我解讀天道道紋,只不過是井中月霧中花,花非花,月非月,得其表,而對真正的天道視而不見。道友不解天道道紋,信手用之,感悟出招法神通的奧妙,豈不是勝過我良多?」
陳實試探道:「其實你也不知道怎么理解領悟?」
「對。」
仲麟乾脆利索的承認,道,「道友作為金仙,飛昇地仙界,天機策對閣下形成了一段奇特的天道道紋。我解讀道紋,意識到閣下可能是大奸大惡,因此前來探查。但那段道紋一定就是表明閣下大奸大惡么?這段時間相處以來,我並不這么認為。可見,哪怕是天機秀士解讀天道道紋,也未必就是對的。」
陳實笑道:「我不是金仙,你誤會了。」
仲麟含笑看看他,陳實面帶笑容與他對視。
「我突然又覺得你是大奸大惡之徒了。」仲麟道陳實哈哈一笑。
仲麟道:「不過,你在天庭合道,不合規矩,天庭理應早就出面,把你的道境廢去。
可是,天庭為何至今還未找你?」
他十分困惑。
陳實也有些困惑,道:「可能我在天庭裡,的確有人吧。」
他心中一片茫然,心道:「難道是后土娘娘給我撐腰,所以天庭才沒有找我清算合道的事?」
正想著,這時總兵張閒的聲音遠遠傳來:「陳道友,天王傳令,讓你過去一趟。」
他站在陳實合道之地外,沒有陳實的允許,無法踏入這片道境,只能遙遙傳音。
不僅是他,在西天蕩修煉道法的天兵,也都無法踏足陳實的道境,以至於只能繞開這片道境。偏偏陳實的道境籠罩範圍極廣,縱橫萬里。
好在西天蕩極為廣,即便少了這塊地方,也沒有大礙,只是有礙瞻觀,
陳實與仲麟離開道境,張閒急忙迎上前來,道:「天王要見你,快點去一趟。耽擱不得。」
陳實詢問道:「天王因何要見我?」
張閒搖頭:「不知。」
陳實微微皺眉,有些不安。
張閒在前方引路,很快來到督戰臺。督戰臺飄浮在西天蕩的上空,乃一片仙家宮闕,
高居此處,可以將西天蕩盡收眼底李天王手託玲瓏黃金寶塔,站在一座樓闕的玉臺上,居高臨下,俯瞰西天蕩的將士演練道法。
張閒將陳實帶到這裡,停步不前,道:「我只是個小小的總兵,沒有資格上去。」
陳實於是拾階而上,只見督戰臺兩旁,神人林立,一個個強大無邊,神力激盪,神態肅穆莊嚴。
陳實目不斜視,沿著臺階一路向上走去,來到督戰臺上,又有宮女接引,請他進入玉樓之中,陳實低頭攀登,轉了五道階梯,穿過廊道,進入一間茶室,從茶室一側繞過,來到李天王所在的玉臺。
陳實躬身見禮,道:「天兵陳實,拜見天王!」
李天王手託寶塔,沒有回頭,道:「神仙本是一家,你是仙真,不必多禮。陳仙家到孤這邊來。」
陳實直起腰身,來到玉臺邊,
他站在李天王身邊,頓覺其人偉岸,比自己的體魄大了許多。
易經上說,見龍在田,利見大人。李天王便像是易經上所說的大人。
其身修長而有偉力,體魄不失健壯,容貌俊朗不失儒雅,目若寒星,不失溫潤,神力灼灼而不失其華。
李天王目視下方的西天蕩,道:「陳仙家看到了什么?」
陳實俯瞰下去,讚道:「西天蕩壯美錦繡,天河浩蕩,天兵強大,如臂使指,所向披靡。」
「無須你拍馬屁。」
李天王抬手指向遠處,道,「陳仙家看那邊。」
陳實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他指的位置,正是自己合道的地方,疑惑道:「天王的意思是?」
李天王面沉如水:「你能看到你合道的萬里疆域,但是在其他人眼中,那裡雲霧繚繞,模糊一片。西天蕩,就這么憑空少了一大塊!這裡,是孤給玉帝練兵的地方!」
他說到這裡,語氣不由加重提高了幾度,聲音中隱約帶著雷霆。
陳實訥訥道:「天王見諒。弟子隨狗飛昇,不知天庭的規矩。合道之後,便被關押在天牢等候問斬,也無人向我說起此事。」
李天王哼了一聲,面色不悅,道:「你提及天牢,莫非是想說,宮中的那位給你撐腰?好大膽子!孤奉玉帝之命練兵,掌握三十萬天兵天將,可手持玲瓏黃金塔,進宮面聖!孤怕哪個?」
他語氣一頓,道:「說吧,你要什么條件,才肯換個地方合道?」
陳實眨眨眼睛,一度沒有聽清他的話。
李天王更加不快,冷笑道:「你不會以為孤真的怕了宮中的那位存在了吧?荒謬,孤統帥三軍,除了陛下,何懼之有?除了天庭,你說個地方,我力所能及,力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