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龍看向江玉玲,江玉玲頓時臉一紅,害羞地笑笑,下意識地把手放在了肚子上。
陳桂英是個過來人,這一看,心中瞭然,臉上笑開了花,高興地說:“哎呀,這可是大喜事啊!”
旁邊的幾個人看著兩夫妻這樣子,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向他們倆連連道喜。
只有王曉燕和王苗這兩個小丫頭還摸不著頭腦,看著大家突然笑起來,一頭霧水,也跟著笑。
“本來是想再等個把月,再跟大家說這個消息的。”
王龍看著江玉玲笑了笑,又抬頭看看大家:“但是這次我回來了,玲玲就不跟著我一起回縣城了,她要留在家裡。”
“我在縣城租的那個房子,上下樓梯不方便不說,光線也不好,不通風,玲玲白天不下樓,在房間裡天天待著,人容易悶壞。”
“出去外面逛吧,我們那門口到處都在修路建房,蹦蹦車、單車擠到那路口,過路都不方便,她去店裡的話,又忍不住幫我弄著弄那的,碰到染髮燙髮的藥水,對身體不好。”
陳桂英點頭:“那是不能碰的,還是在家裡好些,清淨些。”
“所以,就要勞煩嬸嬸多費心。”王龍笑著說。
江玉玲在老家,他們家裡就一個老父親,有些事情不好跟公公說,好在跟旁邊的嬸子關係近,有事也能跟嬸嬸她們說。
“這有什么費心的呀。”陳桂英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滿臉的慈愛。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馬上要當爸爸了,這是大好事呀,你就放心把玲玲放在這兒吧,我們大家都會幫著一起照顧。”
王龍跟江玉玲前腳剛走,陳桂英就笑瞇瞇地、一臉和藹地看向了王先鵬。
王先鵬剛察覺不對,準備起身回房間時,聽陳桂英說:“你跟王龍同一年出生的,現在他快有毛毛了,你嘞?”
“準備自己找對象,還是家裡幫你介紹一個?”陳桂英臉上有種異樣的興奮。
她忍不住繼續唸叨:“你現在好找對象,當兵退伍回來的,又馬上有份穩定的工作,每個月都有收入,這條件,在鎮上那也是挺不錯的了。”
王先鵬有點煩,皺著眉頭說:“媽,我找對象的事不急,你們也不要催我,好吧?”
陳桂英臉上笑容淡了些:“行吧行吧,都按你自己的來。”
第二天一大早,天光未亮,王先駿和王先鵬兩兄弟早早地出門。
王先鵬渾身都是力氣,他來蹬三輪車,王先駿在後面坐著。
山間晨霧繚繞,吹著涼涼的山風。
王先鵬忍不住哼起歌來,哼著哼著,突然說道:“在那邊待了三年,看著滿山的樹,感覺還真有些不習慣。”
山林裡的霧氣凝結成水珠,霧濛濛溼漉漉的,頭髮也被霧氣打溼。
王先駿問:“那邊是怎么樣的?”
“我在的地方,那裡一年裡有一百天刮沙塵暴,條件苦,比我們小時候在村裡過的還要苦,又幹又旱,冬天又冷得能凍死人。”
“沙塵暴?我們這裡倒是從來不會有沙塵暴,到處都是山。”
“我們那邊沒有這種綠水青山,領導說,要將那裡建成綠水青山。”王先鵬說著抬眼看了看路兩邊的一座座山。
“怎么建?”王先駿笑笑,這聽起來不可思議,那邊他雖然沒有去過,但在新聞上看到的,環境惡劣,跟綠水青山完全不搭邊。
“植樹啊,去年這個時候,我們跟當地的人一起植樹,一把鐵鍬,一塊幹囊,一出去就是一整天。”
聽王先鵬慢慢講著,數萬人在黃沙漫天的荒原上植樹的畫面,彷彿就在眼前。
“那裡種樹,樹能活嗎?”王先駿問。
“能。”王先鵬語氣斬釘截鐵。
“就是辛苦,要保證存活率,就要澆水施肥,管護,樣樣都不能少,那些看管樹林的人,累了就直接睡在林帶梗子上。”
“十年前在荒原上種的樹,現在已經結出棗子了,很厲害的,現在又種了蘋果樹、沙棘樹,不敢想象以後,這些樹都活了,荒漠變成綠洲,一片片的果園。”
王先鵬的語氣裡有些嚮往:“到時候,我還想回去看看。”
他只在那片土地待了三年,不知不覺間,對那片土地的感情已經在心裡生根發芽。
濃霧漸散,鳥鳴蟲叫。
二人聊著天,時間一晃而過,三輪車蹬到了縣城。
王先鵬上次回家在縣城中轉,那會在這裡逛了逛,就發現這短短幾年裡,縣城建起來的新房多了,還新修了一條路。
王先駿將王先鵬送到縣政府辦公的大樓,準備在門口等他。
縣政府辦公大樓在以前的老街道上,街道兩邊種了香樟樹,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王先鵬拿著一個公文包,從車上跳下來,朝王先駿擺擺手:“哥,不用等我,你先去忙自己的事。”
王先駿想了想:“沒事,我等你出來,不然分開了,不好找到人。”
王先鵬深吸一口氣,走進了大樓,找到門口的一箇中年男子,詢問退伍軍人安置辦的辦公室。
王先駿等得無聊,就在三輪車車廂後面半躺著,透過樹葉縫隙,看著那高高的藍天白雲。
他才瞇了瞇眼,就聽到“咚咚咚”的聲音。
有人在敲三輪車的鐵皮車廂,一道粗氣聲傳來:“這裡不能停三輪車,你是幹什么的?”
王先駿睜開眼睛,這中年男人穿著條紋長袖,方形寬肩,拉下臉來時看著十分嚴肅,能唬住人。
王先駿連忙和和氣氣地說道:“我就在這裡停一下,我等人呢,人一出來我馬上就走,不會停太久的。”
“等人也不行,就是不能停在這裡。”這人的語氣依舊很兇。
“你說,我停哪裡去?”
“我管你停哪裡去?總之,不能停在這條路上。”這人很有拿著雞毛當令箭的範兒,“你再不開走,我就叫人來趕你走了。”
王先駿心裡惱火,看了看這人,又看了看他的後面,蹬著三輪車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