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林珍花笑了笑，臉上的表情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露出一副親切的笑容，輕聲說道：“是這樣，反正你哥他鐵定是要離婚的，你哥往後肯定得娶新媳婦。”
“日子是往前過的，以前發生的事，過去的都過去了，你哥跟那個女的離了就離了，現在在外面找了份事做，每個月到手的錢也比在家裡做事強。”
“你看你，跟先駿的日子也越來越好，現在都開始裝修二樓了。”林珍花靠近張丹，作勢拍了拍張丹的手背，“要我說，你們也別太著急呀。”
“現在家裡這么多間房，住人都有餘了，王苗以後總是要嫁出去的，你們現在就把房間準備得這么早，用處也不大。”
張丹一聽這話，心裡頓時“咯噔”一下，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直直地盯著林珍花，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悅，冷冷地說道：“你有事就直說。”
對於母親這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張丹早已見怪不怪，她沒耐心聽這些鋪墊。
林珍花像是被戳破了氣球，洩了氣，臉上皺起來，聲音夾雜著如同敲鼓的聲音一同鑽進張丹的耳朵裡。
“是這樣，我知道之前家裡對不住你，可你哥現在離了婚，總不能一輩子打光棍吧，這不，有人給他介紹了一個女人，那女人倒也願意過來，只是提了個條件，要家裡重新裝修一遍。”
“你不曉得這女子有多潑辣，她原本還吵著要建新房呢，媒人在中間費了好大的勁，好說歹說，答應她以後會建，現在先把房子翻新了，她才肯嫁過來。”
張丹腦子裡面嗡嗡的，聽到林珍花說了一兩句話，張丹就明白過來了，腦仁一陣痛。
“所以呢，你是想讓我出錢給哥裝修房子？”
林珍花臉上的笑容愈發殷切：“你看，你和先駿現在手頭也寬裕些，就當是幫你哥一把，等他成了家，日子安穩了，以後也能幫襯你們不是。”
張丹笑不出來，看林珍花的眼神，十分陌生。
她問出了那句一直想問的話：“媽，你是不是從來沒把我當過你的女兒？”
林珍花連忙解釋，說話的語氣跟連珠炮似的：“你這話問的，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能不把你當女兒？只是你是家裡三個姊妹裡面，最有出息的。”
“張宇，你看他吧，之前學著先駿去出攤，結果，先駿賺到錢了，他賺不到，他沒有先駿厲害。”
“你妹妹蘭蘭，她現在的日子不好過，帶著孩子，她那個婆婆也不是個好的，經常欺負蘭蘭。”
“只有你，你看你找的婆家多好，先駿又有多好，你現在日子好了，幫你姊妹一把怎么了？你總不能看著你哥一輩子打光棍，看著你侄子，是個沒有媽媽的孩子吧？”
張丹低頭，抬手撐著額頭，似乎她對林珍花的憤怒，早在之前就被磨滅了，若是幾年前她聽到這些話，她會抓狂，會大聲質問，再大吵一架。
現在，張丹只感覺到深深的疲憊，隨之而來的是無力感。
林珍花見張丹遲遲沒有回應，又催促道：“丹啊，你覺得怎么樣，要不要重新翻新一下你哥那房子，你給個準話。”
張丹抬頭看向林珍花：“媽，你想給大哥修房子，你跟爸出這筆錢吧，我這家裡，上有老下有小，我負擔也不小。”
“不是，先駿能賺……”
張丹直接打斷林珍花的話：“他賺的錢不夠，真的不夠用。”
林珍花聽到這話，雙眼瞬間瞪大，裡面交織著憤怒、羞愧與無奈。
這些複雜的情緒在她眼中翻湧片刻，最後都化作了一張陰沉的臉。
她緊緊抿著嘴唇，甩著臉子明晃晃告訴所有人：你，張丹，惹我生氣了。
到了吃飯的時候，樓上幫忙的小工也坐在同一桌上。
林珍花又換了一副臉色，笑吟吟地驕傲地跟大家介紹張丹，再介紹自己家裡輝煌的事蹟，又說道自己的孃家，曾經是當地有名的富紳。
王苗聽得津津有味，餘光看到媽媽低著頭悶悶地吃飯，她眨了眨眼睛。
等到吃完飯，王苗就縮在了張丹懷裡。
張丹抱著王苗，直到送林珍花離開。
今天過來的小工，是來刮膩子的，差不多明天就能刮好膩子，等兩天後，再來進行打磨。
王先駿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也是跑到樓上看看施工的進展。
王苗跟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揹著手，站在門口往裡面張望。
眼看著馬上這裡的膩子就刮好了，王先駿問王勇軍：“既然老房子那裡也要翻新一下，要不也一塊颳了。”
王勇軍有些猶豫：“再看吧。”
陳桂英卻說：“一塊將那牆面粉刷了吧，萬一年底先鵬帶他對象回來，那土磚房子，都不好請人家姑娘住下來。”
這幾年鎮上的年輕人出去外面打工，家裡的條件好起來了，大多人的家裡娶新媳婦，都準備裝修好的新房給小兩口。
張丹也站在旁邊，一直默默地沒有說話。
等到二人上了床，張丹才推推王先駿：“你真是，當大哥的什么都要讓著弟弟，是吧？”
王先駿正要睡覺呢，被這么一推，睡意少了幾分，迷迷糊糊地說：“先鵬帶了對象回來，以後結婚總不能住我們這裡，把他那老房子修好，不是很正常？”
張丹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修那老房子，你出不出錢？”
王先駿翻了個身，剛想解釋呢，就聽張丹語氣沖沖道：“你這樣將錢給先鵬拿去建房，那我哥那邊要建房，是不是也要拿錢？”
王先駿啞了聲音，張丹繼續說：“都是親戚，沒什么兩樣，你是大哥幫這點下面的弟弟妹妹沒什么，但你要是所有事情都大包大攬……”
張丹餘下的話沒有說出來，鐵青著臉，生著悶氣看向王先駿。
王先駿將張丹攬到懷裡：“不大包大攬，睡吧睡吧。”
張丹推了兩下，沒有推開，在他手上錘了兩下。
王先駿感覺今天的張丹不一樣，像是吃了炸藥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