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包廂裡的畫面已經到了不宜展示的程度。
任爾東瞇著眼偷瞧，看了個面紅耳赤，讓人覺得他是真的喝多了。
但這還只是開胃前菜，喬建彬待了一個多小時就提議散場，他把大堂經理叫來：“剩下的酒存櫃上，今晚這幾位兄弟的所有消費記我賬上，大家隨便嗨皮！”
毛冰等人鬨笑鼓掌，各自叼著煙、拎著酒瓶、摟著姑娘去樓上洗浴、休息。
任爾東被其中一個女孩“叫醒”。
他實在接受不了這些，跟喬建彬告個別，晃晃蕩蕩地往樓下走。
那姑娘追上去還想挽留，被喬建彬拉?。骸八憷菜憷?，我這兄弟不好你這口，我替他照顧你?！?/p>
他左擁右抱，張狂得意地進了電梯。
那兩名穿制服的服務員客客氣氣地把任爾東送出門，目光中多了幾分別樣的意味，但也僅此而已。
第二天上午，喬建彬與何齊正上班雙雙遲到，來到辦公室兩人還意猶未盡地分享和品評著昨晚的銷魂記憶。
任爾東明明白白地聽到喬建彬教何齊正如何虛構會議填報發票，把昨晚的費用報銷出來：“只有講課費和餐費可以報賬，我這裡講課費的發票不夠了，你去找這個人買些餐飲發票來抵充?！?/p>
他丟下一張名片，又衝著任爾東搖頭惋惜：“你這個滿是道德潔癖的榆木腦袋哎，什麼時候才能開竅呢？”
任爾東咧嘴一笑：“開不了竅啦，再開就要開瓢了。喬哥你就別笑話我了，我還是專注於學術吧?！?/p>
喬建彬嗤笑道：“你昨天勸賈婷婷，話裡話外說的就是‘出賣色相的手段低劣可恥’，我呢，就是想給你上一課，美色手段雖然低級，但是真他媽媽的好用哎！”
他說這是醫藥行業的黃金年代，光強調學術營銷的吃不開的。
“你只要敢提供吃、喝、玩、樂、睡一條龍的服務，就能在辦公室裡坐地分錢，一年買車，兩年買房不在話下！”
任爾東無從反駁，何齊正搶著提問：“喬哥，我正苦惱的，那個於主任不願意搭理我了，我該怎麼辦啊？”
他講了講昨天吃閉門羹的遭遇。
喬建彬自己不說，卻讓任爾東教他些有用的：“每個人都有各自擅長的領域，你任師兄擅長君子之交，在陌生拜訪上是最牛的，讓他給你分享些寶貴經驗?！?/p>
任爾東苦笑：“我那算什麼寶貴經驗，無非就是相互尊重罷了。她忙的時候你就別去打擾，耐心在外面排隊，等患者都走了再進門。別和她講其他醫生的八卦，只談學術不要談別的，更不要詆譭競品，再就是適當保持距離感?！?/p>
等他說完，喬建彬才補充道：“最後一點是拜訪時長的問題，即使你和客戶很熟了，也不要太佔用醫生時間！醫生下診也著急吃飯和休息，該說的話說完就趕緊撤，別太敬業。”
只要通過了陌生拜訪這一關，喬建彬“膽大心細臉皮厚”的竅訣就能發揮作用了，沒有幾個人能抵擋得住他的糖衣炮彈。
何齊正就對這些歪門邪道感興趣：“要是於主任不收禮怎麼辦？”
“那就要以更隱蔽的方式進行了，講課費，會議費，諮詢費，項目費用等等都可以。”
“可是我們沒有搞這些活動，上哪裡搞會議費發票呢？”
“沒有就搞啊，”喬建彬順勢抬起頭，叮囑任爾東再去安排一場學術會議：“中醫院孫主任就好這一口，這可是咱們部門的第一個二級醫院客戶，你上點心服務好呀?！?/p>
任爾東敷衍地答應著：“行，我抽空跟她聯繫?！?/p>
他想著拿到終身提成制的系統權限，搞到需要的證據就撂挑子，根本沒把這事情放在心上。
喬建彬可不樂意了：“別抽空啊，昨晚那麼大的開銷，我們可急著用發票填窟窿呢，現在就聯繫，爭取三天之內把會議搞定?！?/p>
“什麼？用青楊區中醫院學術會議的發票報銷昨晚你們喝酒唱歌外加睡姑娘的開銷？”
任爾東瞬間被雷得外焦裡嫩。
喬建彬摟著他的肩膀開玩笑：“這不是還得感謝你嘛，自從骨科楊振主任那邊鬧出了違規收受回扣的風波，被醫院紀檢監察干部查過之後，我們就落下了個純學術的好名聲，每個月節省下一大筆客情維護費和臨床費，這筆錢留在我們賬上越滾越多，總要找個名目花掉呀。”
何齊正眉飛色舞地補充道：“不花白不花嘛?！?/p>
任爾東瞬間血壓飆升，自己和楊振清正廉潔，堅持不義之財分文不取，結果全肥了其他人??！
他甕聲甕氣地問道：“照這樣說，咱們每開發一個客戶都有客情維護費和臨床費？就算客戶不要也會留存出來？”
喬建彬點頭：“是的，這筆錢會留在公司賬上，我們必須得想辦法把它花掉，否則公司就會怪你沒有合理分配資源，沒能創造出更大的利潤價值。”
正因為這錢不是自己的，他才願意大手大腳地花出去，與那些無德的醫務人員交換利益。除了喝酒、唱歌、洗浴之類的花銷外，他還主動提起了前陣子刁東索要遊戲禮包、左敬在彩票站充值和易申輝在星級酒店開房的事情，他全都滿足了對方的要求，就是以客情維護費的名義支付的。
他還感慨：“你別說，張厚廉那夥人是我見過比較精明的了，要錢的方式很隱蔽，就算是有人查他們，也很難查到受賄的證據。”
任爾東擺弄著手腕上的智能手錶，轉過身來問道：“你在他們身上花了多少？”
喬建彬打個哈哈：“這些不是你該問的，趕緊去給孫主任打電話吧，這老孃們都催我好幾回了，看來她最近的手頭也很緊啊?！?/p>
任爾東脫口而出：“??？孫主任也不乾淨？”
“嘖，”喬建彬板起臉來，“你今天怎麼回事啊，說話真難聽，這有什麼乾淨不乾淨的？”
“對不起我錯了，我現在就打電話，不過那個‘終身提成制’系統現在能給我嗎？我想她應該會很感興趣?！?/p>
喬建彬低頭拿起手機：“等我查一下郵箱。我昨天已經跟孫副總提過一嘴，他也得跟總部申請，如果快的話今天能給你賬號密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