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夢?你說什麼?”傑迪茫然四顧,樹林寂寂,根本不見一個影子。
“呵呵,這很有趣”,那個令人銷魂的女神格格笑起來:“原來你是一頭具有人類思想靈魂的魔狼,你從哪兒來?狼的yu望你不想體會,人的yu望你還沒有理解,難怪你不能受到我的感召,進入真實夢幻之旅。”
“真實夢幻之旅?那是什麼?”傑迪奇怪地問。
他眼前古樸的石塔忽然消失了,眼前變成了無垠的沙漠,萬里黃沙中矗立著一座壯觀的金字塔。
傑迪神馳目眩,還沒來得及發(fā)出一聲驚歎,塔身便急劇下沉,黃沙紛紛隨之墮下,形成一個無比巨大的流沙坑。
他驚駭?shù)蒯嵬肆艘徊?一步之退,眼前已經(jīng)變成了一望無垠的大海。藍藍的天、高高的樹,沙灘上還有穿著比基尼的金髮美女悠閒地漫步。
他能感覺到海風吹在臉上,海浪拍擊的潮水聲,還有展翅飛過的海鷗發(fā)出的叫聲,隨即畫面再變,眼前是巨龍般的萬里長城,還有那摩肩接踵的人流......
女神悠然道:“這一切,都源自你的意識,和真實世界並沒有兩樣。這些風景很美,充滿我不熟悉的異國情調(diào),然而這些意識似乎也是強行植入你的靈魂的,你還沒有完全融合變?yōu)橐延?所以你不能產(chǎn)生共鳴,進入它的幻境。”
“你是我見過的所有生物,最奇怪的一頭狼,你要實現(xiàn)什麼願望?”
傑迪急忙用意識回答:“我想做人,做一個男人。我想體會人類的感情,我不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我不想再四肢著地的行走”。
女神沉默了,他的面前變成了一座巨大的瀑布,瀑布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音,水霧蒸騰,天空有一輪絢麗的彩虹。
“你還在那裡嗎?”傑迪不由自主地發(fā)問,腳步向前邁了一下卻又馬上挪了回來,儘管他知道面前翻騰的泉水只是一副幻像,但是如果走上前,他毫不懷疑會真的跌下去,跌進湖水並且嗆水,這位女神以神力產(chǎn)生的幻像給人的感覺完全和真的一樣。
“這是一個無法解決的怪圈,只有深刻領(lǐng)會並且熱愛著你的生活的生物,才能在我的夢境中產(chǎn)生共鳴,把他的意識融合進去。而你沒有這樣的經(jīng)歷,所以你無法入夢。你是千萬年來,我碰到的頭一個沒有辦法讓你入夢的靈魂。
除非......你已經(jīng)理解並且習慣你要的生活。然而問題就在這,你的夢想是做人,可你只有已經(jīng)做了人,理解了人類的全部感情,你才能入夢。然而如果你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這一夢想,又何必入夢?你明白了麼?”
傑迪.薩克爾王聽的暈頭轉(zhuǎn)向,事實上他根本不明白,難道神說話都是這麼的莫測高深嗎?
另一片林地中,熾焰站在一棵蒼翠欲滴的樹下,已是潸然淚下:“父親,難道這就是你的選擇?化身成靈魂之樹,在你的意識中營造一個你想要的世界,同你的妻子和你的女兒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是那終究是夢幻啊,你的女兒就在你的面前,她正傷心欲絕,你知道嗎?”
熾焰輕輕捶打著樹幹,一時淚如雨下:“達吉女神,你能滿足來訪者的任何願望,但是這願望的實現(xiàn),卻只是存在於夢幻之中?”
“是的,其實願望豈不就是夢幻?在夢幻裡,你可以擺脫任何失望、悲傷,永遠快樂地活著;在夢幻裡,你可以隨心所欲,達成你的任何目標。”
“然而事實沒有任何改變”,熾焰悲憤地打斷女神的話:“母親還是死了,我還在這裡,父親的夢境中不過是鏡花水月,那是自欺欺人的虛幻!”
女神笑起來:“為什麼認為那是虛幻的?生命應(yīng)該以什麼方式存在才是真實的?夢因短暫而被稱為虛幻,可是如果你的夢境比現(xiàn)實更漫長,現(xiàn)實世界只用來維持生命,你的一切情感交流皆在夢中,這個夢貫穿你生命的始終,那麼夢是你的人生,還是現(xiàn)實是你的人生?”
熾焰一陣迷惘。
莊子在他的夢裡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在它的夢裡變成了莊子,身在局中的人恐怕永遠不能做出令人信服的結(jié)論。然而如果蝴蝶之夢更漫長,那麼其實誰才是更真實的?莊子,還是蝴蝶?
女神繼續(xù)道:“我,達吉,是夢幻之神。我的神力,可以創(chuàng)造完全真實的夢幻之境。現(xiàn)實世界裡肉體的磨難和追求,無論是美食,女人,尊榮,權(quán)力,一切的擁有,最終是體現(xiàn)於你心靈的愉悅和滿足,在夢幻之境你能達到同樣的結(jié)果,殊途同歸,有何不可?你又怎麼知道你現(xiàn)在所處的世界,就不是創(chuàng)世神的一個夢呢?”
這番話,她讓傑迪同樣聽到了。方才女神抽取狼王傑迪的意識,在他面前演化出的異界景象,使他迅速融合了更多的人類記憶,越來越具有人類思維的他衝口而出,說出了一句不知所謂的詩:“夢裡不知身是客。”
女神道:“不錯,可什麼才是夢呢?如果這個客永久地住下來,並且主導那裡的一切,那麼他是不是反客為主了呢?在現(xiàn)實中,你們找不到自已的定位。我,就是在幻境中為迷途的人尋找他需要的位置。對現(xiàn)實來說,我是夢幻之神,對夢幻來說,我就是創(chuàng)世之神。”
熾焰面前那棵挺拔高大的樹木,樹葉繁茂,蒼翠欲滴,不時的,那枝葉無風而動,輕輕地搖擺,不需要展開森林精靈的天賦,她就能感知到父親變成的這棵靈魂之樹很快樂,那擺動似乎就是它在發(fā)笑。
女神對熾焰道:“看你的左邊,那是一個獨眼巨人,一個獨眼巨人族的英雄,可他後來被人打敗了,從此一蹶不振,他的生命從此只有屈辱和悲傷。他找到了我,化成了一棵樹,從現(xiàn)實世界中汲取維持生命的養(yǎng)分,意識卻從此沉浸在他的夢裡面。”
傑迪也聽到了,他轉(zhuǎn)目望去,四下裡活的或死的樹木無窮無盡,千萬年來,有多少人曾經(jīng)找到這兒來,心甘情願地變成一棵樹、一個活死人?這些怪異的樹,都是各個種族的生命所化成的?他有點毛骨悚然。
女神說:“在他的意識之海里,他完全複製了這個世界。唯一不同的是,他在那裡再也沒有失敗過。
他在這兒已經(jīng)有八十年了,一直生活的很快樂。我上一次醒來時,他已經(jīng)統(tǒng)治了全世界,我剛剛又同他接觸了一下,他現(xiàn)在正忙著挑戰(zhàn)創(chuàng)世神。或許下一次他已經(jīng)稱雄異世界了。你覺的可笑麼?
可是在他的夢裡,那就是真的,完全同現(xiàn)實一樣真實的感覺,而且直到他的生命終結(jié),永不破滅。這裡的每一棵樹,都是一個傑出的生命化成,人類、巨人、矮人、精靈......。
如果你能客觀地看待我為他們創(chuàng)造的意識世界,那麼你絕不會再把它定義成夢境,那是另一種生命形式”。
“你想不想體會這種感覺?完全真實的世界,你的父母和你想見的一切人,都會在裡邊出現(xiàn),按照你的意志走向結(jié)局,不過過程你不能預(yù)測,這樣才時刻充滿新奇的感受。如果你需要,我同樣可以滿足你”,女神發(fā)出了她的誘惑。
“不!我只要想到生命的本體變成了一棵根鬚扎進泥土的大樹,我就不寒而慄”,熾焰無力地靠在樹下,喃喃低語。“接受一種新的生命形式,換來永久的快樂,有什麼不好?”女神也無奈地嘆息。
“您呢,女神,您是活在自已的夢裡,還是活在這個現(xiàn)實世界上?”
達吉女神沉默了,許久才幽幽地道:“我寧願入夢,可我無法入夢。我只能為別人織就夢的衣裳,而我自已無法穿上它”。
熾焰冷笑:“於是您慷慨地用您的神力把一個個人變成不言不動的樹木,藉由他們的夢來排遣你的寂寞?”
“是的”,女神坦率地道:“在世人眼中,神是無所不能的,事實上,有許多事情是神也沒有辦法辦到,悲傷......或者寂寞。我有永恆的生命,但是永恆就意味著約束和受限,生命的無限延續(xù)何嘗不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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