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像是出了什麼事?”郭大路從車轅上站起了身子,手搭涼棚,以某個猴子的標(biāo)準(zhǔn)動作,向前打量著。
白起忽然吸了吸鼻子道:“情況有些不對,我聞到了血的味道。”
他的表情一下子變了,一股子淡淡的兇煞之氣,從他的體內(nèi)直透出來,差點沒讓郭大路打了個哆嗦。
“武老哥,不必驚訝。”車中傳出夢淵有些慵懶的聲音,“眼下的濟南已經(jīng)成了一方兇地,這並沒有出乎我的意料,不過是有人先來了這裡罷了,打起幾分精神來,這一路不會過於太平。”
“哈哈,這一路閒得骨頭疼,要真有人來找我們的麻煩,就由我來打發(fā)了就是。”郭大路道。
“你打算怎麼打發(fā)他們?”白起問道。
“當(dāng)然是用拳頭。”郭大路道。
說話之間,馬車已經(jīng)從前面擁擠的人群旁駛過,若是換了常人,恐怕很難在這短短的瞬息功夫間,看清裡面的狀況,可有了馬車這個基礎(chǔ),白起和郭大路還是清楚地看到了圈子裡面的狀況。
三具江湖人的屍體,肚破腸流。
這三人的年紀(jì)都不大,最大的也不過是和郭大路相彷彿,最小的一個,嘴上還能看到淡淡的絨毛,不過這時,更多的卻是血汙,已經(jīng)有些凝結(jié)了,觸目驚心的紫紅色。
他們的手中,還握有刀劍,刀鋒劍刃上,卻沒有血,或者說,只有自己的血。很明顯,殺死他們?nèi)说娜耍涔€遠在他們之上。
“這已經(jīng)是今天的第三起了,這些天是怎麼了,撞了邪了麼?”在屍體的邊上,一個上了些年紀(jì)的捕頭望著屍身,眉頭深深地皺起,口中喃喃地道,而說著無心,聽著有意,聽到他說話,周圍的幾個人,包括白起等人在內(nèi),都若有所思。
“還不是天星幫和硃砂幫搞出來的簍子,現(xiàn)在鬧大了,收都收不住了吧。”某些知道少許內(nèi)幕的江湖人道。
白起等人沒有繼續(xù)理會官司的辦案,而是駕車直入城門,沿著大道向著內(nèi)街區(qū)走去,和往日裡的那種平靜祥和的氛圍不同,走在此時的濟南街頭,就像是走在猛獸的獵場中,空氣中那種血腥和死亡的味道,不斷地湧入到每個人的鼻腔中,而街頭巷尾,那一雙雙屬於獵人和獵物的眼睛,那種貪婪嗜血的目光,不斷地打量著這片獵場中的存在。
前方的巷子裡,傳來有氣無力的哼哼聲,郭大路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幾個滿身是血的人,有的斷了胳膊,有的斷了腿。當(dāng)然還有斷了脖子的,不過後者已經(jīng)不能再發(fā)出聲音了。
行兇者並沒有離開,那是兩個穿著一身勁裝的高大漢子,一個袒露著前胸,露出巖石般結(jié)實的肌肉,和大蓬的胸毛,另一個臉上有道疤,目光兇狠而殘忍,像是一匹狼。
似乎是察覺到了郭大路的目光,這兩人呼地轉(zhuǎn)過了身子,惡狠狠地朝他盯了過來,郭大路翹了翹嘴角,還了一個毫不客氣的眼神。
於是這兩人就朝著馬車走了過來,越走越快,走到過半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在青石的地面上,留下了幾個淺淺的腳印。
馬車卻慢了,或者說是乾脆停了下來,當(dāng)兩人走到跟前的時候,郭大路正好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小子,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所以你必須死。”
“我們今天的人頭數(shù)還不夠。”
“加上你們,還有車裡的人就差不多了。”
“鏘”
“鏘”
胸毛和刀疤一人一句說完,拔出了腰間的長刀,那刀鋒上,還有血。
他們的手很穩(wěn),刀很快。
更快的卻是一雙拳頭。
郭大路的拳頭。
他們的刀還沒有落下,郭大路的拳頭就已經(jīng)到了他們眼前,越來越大。
於是他們的鼻子沒有了,或者說,變得扁平了,他們只來得及慘叫了一聲,就暈了過去。
華山-------破玉拳!
古龍筆下的武俠人物中,有那麼幾名非常特殊的人物,他們本身沒有太過高深的傳承,卻有著驚人的天賦,野獸般的直覺,強悍的爆發(fā)力,讓他們能夠擁有越級戰(zhàn)鬥的實力,這些人中的代表當(dāng)然要數(shù)離別鉤的主人楊錚,而郭大路同樣是這樣的一個人物,他們沒有什麼高深的意境,卻往往能冷不丁打出一記好拳什麼的。
這套華山破玉拳乃是華山傳承中並不怎麼高明的東西,但卻無比適合郭大路,僅僅數(shù)十日功夫,這一路拳法就練到了接近爐火純青的程度。用夢淵的話說,雖然他沒有看到過古龍筆下那位小馬哥的拳頭,但郭大路的拳頭,應(yīng)該不會比那位小馬哥遜色多少。
“好拳。”
郭大路這兩拳打出,忽然便有一聲呼喊響起,這一聲呼喊落到三人耳中,悠然綿長,如一道長虹由天邊飛來。郭大路還好些,夢淵和白起聽這聲音一入耳,同時喝道,“何方高人到此,可願當(dāng)面一見?”
在下一瞬間,場中突然多了兩個人,其中一人一身黑色華服,背後揹著一個三尺來長的匣子,正是原本在車中的夢淵,而另一人紫面短髯,相貌堂堂,穿著身華麗的錦衣,手裡拿著雙鐵球,揉得叮噹作響。
郭大路揉了揉眼睛,他甚至沒有看清楚,這兩個人是怎麼出現(xiàn)的,只是人影一閃,兩個人就站在了那裡。
錦衣人的目光,原本是在郭大路身上的,但在夢淵出車後,卻落在了夢淵的臉上,然後,再沒有移開。
那是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就像是原野中的兩頭猛獸,兩個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存在,猝然相逢時的表現(xiàn)。
心中猛地一跳,眼中閃過的,是一瞬間的驚訝和好奇,還有著幾分的警惕和謹(jǐn)慎。
氣氛一下子凝結(jié)住了,沒有其他的聲音,只有那雙鐵球的叮噹聲。
夢淵的嘴角微微勾起,其中有著一絲說不出的玩味。
“華山玄鶴,見過閣下。”
“你認識我?”錦衣大漢道。
“江湖之中,強者為尊,能夠有閣下這等身手的,我玄鶴下車相迎,又有何妨?”
夢淵淡淡地笑著,在這華燈初上之時,遠處透過來的些許燈光,照在他那張不怎麼起眼的臉上,卻給他附上了一層充滿了神秘氣息的光彩,若是換上羽扇綸巾,竟是有幾分諸葛東行,舌戰(zhàn)群儒的風(fēng)采。
“玄鶴,枯梅大師的師弟,張某聽說過這個名字。”大漢眉頭一挑道:“鄙人張嘯林,久仰大名。”
“龍游四海,虎嘯山林,果然是好名字。”夢淵打了個稽首道。
“張某為生計而終日奔忙,哪及得上道長閒雲(yún)野鶴之身來得自在逍遙?”張嘯林道。
“一入江湖深似海,再回頭是百年身。逍遙物外,四大皆空,說來簡單,做起來難。”夢淵話鋒一轉(zhuǎn),點了點被郭大路打昏的兩人,和那個血淋淋的巷子道。
“此間之事,閣下也有所耳聞了,不知以為如何?”
張嘯林眼中閃過痛恨之色道:“已有些消息,不知是誰定下此人為財死之計,可惜了這些江湖人士,幾經(jīng)辛苦練得一身所學(xué),本可大展一番手腳,留下幾許傳說,卻為得些許阿堵物,身死於此,不惜哉?”
“閣下之言,實乃寬厚憫人之語,當(dāng)浮一大白,只可惜此地?zé)o論議論或是飲酒,皆非良好所在,不若換個地方,邊喝邊聊,豈不痛快。”白起忽然哈哈一笑,大聲道。
張嘯林聞言,看了白起一眼,忽然眼中一亮,問道:“這位豪士是?”
“張兄既知玄鶴,豈不聞虓虎?”夢淵道。
“哦,我聽說華山除了枯梅大師外,還有一鶴一虎,原來便是二位。”張嘯林道。
其實說起白起的名字,當(dāng)然要比夢淵響亮得多,但是他此時用的是化名,那麼在劇情世界中的名氣設(shè)定,就得要打個折扣了。考慮到這些日子兩人下山來,也很是打出了些名堂,算得上是小有名氣,加上夢淵此時順手一推,三國時那位溫候的外號,就到了白起的頭上。
這就是江湖中大多數(shù)名號的來歷,初始時候,大多是親友或是自己的稱呼,到逐漸闖出名頭後,這個外號就越叫越響。當(dāng)然,反之亦然,如果人物配不上名號,自然有不服氣的人找上門去挑戰(zhàn),砸了招牌的,比比皆是。以白起之武勇,人品,皆在昔日那位溫侯之上,待得其再次名動天下,這虓虎之名,也就坐實了。
隨後夢淵又介紹了郭大路,所謂個人有各人的運氣,在今日之前,又有誰能想到,郭大路隨手的兩拳,讓在這個世界中名動天下的三個人物,就此正式有了交集。